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霸总要订婚?那我拿钱走人小说结局

侬影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下午六点,操场里聚集的人陆陆续续离开,灼热并没有完全散去。沈徽林看了一眼时间,她得回去了。姜琦还要在学校待几天,送沈徽林去了学校东门,临分开的时候又有些舍不得,问沈徽林什么时候能回来。沈徽林一时之间有些茫然,她原本计划这次回来就不走了,但是待在这里短短两天,突然意识到在熟人很多的地方,她很难心无旁骛的待产。沈徽林想了一会儿,说:“要是以后回来,可能半年后。”姜琦:“那你在国外住哪里?”“待在曼哈顿。”遥远的距离让姜琦沉默了好一会儿,“任何时候别让自己吃亏。”沈徽林说:“我知道的。”姜琦想说点什么,又忍住了,有时候觉得,在这段错误的感情里,沈徽林已经足够清醒和理智,至少没有和错误的人继续纠缠。两人没说几句话,姜琦接到老师的电话,要她回...

主角:沈徽林项明峥   更新:2025-02-19 04:50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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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徽林项明峥的其他类型小说《霸总要订婚?那我拿钱走人小说结局》,由网络作家“侬影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下午六点,操场里聚集的人陆陆续续离开,灼热并没有完全散去。沈徽林看了一眼时间,她得回去了。姜琦还要在学校待几天,送沈徽林去了学校东门,临分开的时候又有些舍不得,问沈徽林什么时候能回来。沈徽林一时之间有些茫然,她原本计划这次回来就不走了,但是待在这里短短两天,突然意识到在熟人很多的地方,她很难心无旁骛的待产。沈徽林想了一会儿,说:“要是以后回来,可能半年后。”姜琦:“那你在国外住哪里?”“待在曼哈顿。”遥远的距离让姜琦沉默了好一会儿,“任何时候别让自己吃亏。”沈徽林说:“我知道的。”姜琦想说点什么,又忍住了,有时候觉得,在这段错误的感情里,沈徽林已经足够清醒和理智,至少没有和错误的人继续纠缠。两人没说几句话,姜琦接到老师的电话,要她回...

《霸总要订婚?那我拿钱走人小说结局》精彩片段


下午六点,操场里聚集的人陆陆续续离开,灼热并没有完全散去。

沈徽林看了一眼时间,她得回去了。

姜琦还要在学校待几天,送沈徽林去了学校东门,临分开的时候又有些舍不得,问沈徽林什么时候能回来。

沈徽林一时之间有些茫然,她原本计划这次回来就不走了,但是待在这里短短两天,突然意识到在熟人很多的地方,她很难心无旁骛的待产。

沈徽林想了一会儿,说:“要是以后回来,可能半年后。”

姜琦:“那你在国外住哪里?”

“待在曼哈顿。”

遥远的距离让姜琦沉默了好一会儿,“任何时候别让自己吃亏。”

沈徽林说:“我知道的。”

姜琦想说点什么,又忍住了,有时候觉得,在这段错误的感情里,沈徽林已经足够清醒和理智,至少没有和错误的人继续纠缠。

两人没说几句话,姜琦接到老师的电话,要她回一趟教室。

转身离开前姜琦说:“那处理好这些事情,你要快点儿回来。”

又下意识看了眼沈徽林的肚子,“到时候小孩儿是你带吧。”

沈徽林点头。

协议最主要的内容就是小孩出生以后和项明峥没关系,沈徽林拿的那些抚养费和基金等于买断了和项家的关系。

几个月前,心力交瘁处理和项明峥的感情问题,沈徽林才第一次感受到,那个和她在无数个夜里亲密相拥的人,其实从各个方面都离她很远。

沈徽林徽抬手和姜琦再见,一个人出了校门。

校外的这条路车子一直不少,下班高峰期车流密集。

沈徽林站在路边等交通灯跳转。

露出云层的太阳有些刺眼,她抬手挡了一下,抬眸时看到停靠在对面的黑色宾利。

车子并不算高调,只是车牌号很熟悉。

沈徽林看了一眼,又移开目光。

路口的交通灯由红转绿,横穿街道时,宾利车的车窗降下来了一些。

阮澈俯身抓起了烟,拿起一支就要点燃。

靠在后座的项明峥开口,“别再这儿抽。”

据阮澈所知,怀孕的是那个女学生。但……项明峥却变了很多,但这几个月,脾气比之前更加捉摸不定,要求也很多。

阮澈顺着项明峥的视线,看了一眼已经快走到街这边的女生,了然一笑。

原来在这儿等着呢。

在将烟放进盒子里时,阮溪知道了项明峥一直没有离开的用意。

达成协议才多久,项明峥就明晃晃的接近沈徽林。

不过谁又能真的管得住他?

他们圈子里大多都这样,找门当户对、利益最大化的结婚,找有好感的恋爱、上床。

要怪就怪······那个女学生碰到了项明峥这样一个太懂分寸、又不会长情的人,又很倒霉的在项明峥和丁瑶订婚的关键节点弄出了孩子。

阮澈看着不远处那个看起来很安静温柔的女生,“她也挺不容易,又得了那样的病。哥,不然就好聚好散。”

话刚说完,项明峥看了他一眼,视线下压,开玩笑般地:“你还有这种好心?”

阮澈很快答:“没有。”

项明峥没说话。

……

沈徽林到了街对面,那辆车还停在那里。

隔着不远地距离,她能看到后座的人。

车窗半降,他被光影分割的五官分外立体,还是那样寡淡的视线,一直看着她。

他不笑的时候,身上的多情温柔就会无影无踪,透露出被他那种家庭培养出来的冷漠和距离。

沈徽林看到他微微推开了车门,像是在示意她上车。

心里一堵,沈徽林收回了视线。

沉陷在感情里的时候,沈徽林就清楚自己和项明峥之间的不对等,因为差距过大,他一直处于掌控者的位置,见面的时间、相处的方式,甚至是做.爱,沈徽林总是会乖乖配合他。

彻底分开了,她开始排斥这种配合。

阿姨说:“还要赶飞机。”

订的机票是四个小时后,时间绰绰有余,沈徽林知道阿姨的催促代表着什么意思。

她没有犹豫,跟着阿姨往停靠在前面的车边走。

“沈徽林。”身后车里的人突然开口。

沈徽林听到熟悉的声音。

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。过去他们相处的时候,大多数时候都只有两个人,交流沟通甚至很少用到对方的名字。

偶尔兴致起来,他也会和姜琦一样叫她“林林”。

沈徽林身形一顿。

沈徽林垂落在身侧的手慢慢紧握住。

手松开的时候,沈徽林像是什么都没听到,跟着阿姨去了另一辆车上。

……

几百米外,项明峥透过车窗看向外面。

不断走远的人挽着头发,露出白皙的后颈。

到底是谁说她脾气软?

阮澈看着项明峥明显低沉的脸色,没忍住说:

“她答应姑姑……不联系、不见面、不牵扯,那个女人一看就是看着她的。她不会上您的车的。”

不联系、不见面、不牵扯。

项明峥听到这几个字,笑笑,“她这么严格遵守规定,我是不是还得给她颁个证儿?”

阮澈没敢搭腔。

-

八点的飞机,又一次直飞曼哈顿。

起飞时沈徽林看着舱窗外的夜色,这座繁华的城市夜晚灯光格外明亮,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被淹没在这一片人造的喧嚣里。

六月的天气,她有些畏冷的将毯子盖在身上。

闭上眼睛休息之前,沈徽林突然想起几个小时之前的那一幕,她坐在开动的车里,从后视镜里看到那辆黑色的宾利仍然停在原地。

过了一会儿,车门关上了,宾利启动跟上了她乘坐的车。

只跟了短短几分钟突兀的停下了,就停在高架的入口处。

项明峥不会做多余的事情,能做的也只是跟随的那几分钟。

他的感情和关注一向只有四五分,如果贪心想要更多,只会撞得头破血流。

抵达曼哈顿的住所时,沈徽林打开了关机好几个小时的手机。

头条推荐了国内重大的商业活动,“华耀科技”新品发布会的现场,无数记者出席。

密密麻麻的新闻稿里,沈徽林看到了一句:“华耀科技和万宁即将展开合作,具体在哪个领域合作目前不得而知,但两家龙头企业强强联合······”

沈徽林研二实习的时候,因为本科有学金融的专业背景,被分到经济口跟前辈采访。

万宁集团她了解,做服装和美妆品牌发家,市值千亿。背后的老板是丁成。

华耀和万宁有合作的苗头,项明峥和万宁千金丁瑶的婚讯就不是无中生有。

看着手机页面在台阶上站了好一会儿,沈徽林自嘲一笑。

幸好······自己在校门口的时候没上那辆车。

**

回到曼哈顿没多久,阿姨莫名被辞退了,原因不明。

阿姨离开的那天沈徽林不在,等她回到公寓时,一个很眼生的中年女人已经住了进来。

女人也是亚裔,对沈徽林说之前的阿姨已经走了,接下来的一段时间,她会继续照顾沈徽林。

“怎么会走呢?”沈徽林有些疑惑。

唐阿姨和蔼笑笑,“可能有人觉得她做得不好。”

沈徽林“嗯”了一声,没有多问。

哪个阿姨在这里,她都无所谓。

“您放心,照顾孕妇我有经验的。”唐阿姨说。

沈徽林点头说“好”。

唐阿姨比较好相处,会陪着她产检散步。

只要沈徽林愿意,两人会聊几句。

通过聊天,沈徽林得知唐阿姨是十二年前来的美国,有一个女儿,比沈徽林大了八岁。已经结婚了,有两个小孩儿。

唐阿姨见沈徽林有时候一大早就拿着电脑出门,一次吃饭的时候问:“看你年龄还小,是不是还要读书?”

沈徽林说:“我前几个月毕业的。”

“那你结婚生小孩儿挺早的。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生小孩儿。”

沈徽林只是笑了下,没有应话,也不愿多说。

她坐在餐桌前安静的吃着饭,穿着一条浅色的裙子,喝汤时一手向后别了一下垂落的头发,侧脸看着安静温柔。

公寓里的空调有些低,阿姨调高了一点儿。孕中期沈徽林身体抵抗力并不好,前段时间感冒发低烧,又不敢喝药,断断续续一周才好。

吃完饭,沈徽林拿着手机回复信息,一边往房间走。

阿姨看着她身影消失在拐角处。

听从主顾的安排来这里照顾一个孕妇,阿姨就知道沈徽林尴尬的身份。

这段时间相处下来,阿姨有些意外。沈徽林看着温和懂礼貌,实际分寸感很强,话也不多。

总而言之是个聪明人。

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种糊涂事,将大好的时间浪费在这里,生一个项家不会承认的孩子。

在阿姨传统的观念里,觉得沈徽林可能太年轻经历少,不知道在项家那样的圈子里,哪有什么母凭子贵,向来只有子凭母贵。

沈徽林回到卧室,打开电脑和江闵连线讨论咨讯平台APP的上线宣传问题。

出国后沈徽林很少和国内的亲人朋友联系,九月份的时候收到了江闵的信息。

江闵是沈徽林的同门师兄,虽然比沈徽林大两届,但是因为一起做导师项目,他们很熟识。

江闵团队做资讯平台研发,沈徽林在初期投了一些钱,宣传运营方面一直是她负责。

那些年这类平台还没有多到泛滥,优质的领头企业就那么几家,市场还没有被完全垄断,只要有资金、技术和想法,还能分一杯羹。

连线确定了最终的宣传方案,会议结束,沈徽林关掉电脑前看了一眼时间,已经凌晨两点。

为了配合国内时间,只要开会,她就得熬夜等。

沈徽林靠在座椅里,低头说:“······下次会早点睡觉。”

像是听到了声音,有轻微的胎动。

她起身就要去浴室,手机屏幕亮了。

视线落在页面上看了好一会儿,稳住了情绪才按了接听。

“喂,爸爸······”

沈茂良声音很沉稳,问沈徽林最近在忙什么,工作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。说他想带沈徽林去拜访一下申市电视台的老台长,让沈徽林抽空回家。

沈徽林说她在安城。

“不是说好了以后留在申市,怎么跑安城去了?”沈茂良问。

“我想先在安城看看。”

沈茂良立即道:“我记得之前就和你商量过,你毕业后进申市的电视台。”

沈徽林靠在床边,安静听沈茂良对她的工作规划,等说的差不多了,她才说:“我知道了爸爸。”

“有时间还是要回家,工作的事情不是小事,我们当面谈谈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徽林。”临挂断电话前,沈茂良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,“你年轻,很多事情拿不好主意,一定要多和我商量。”

沈徽林拿着手机放到耳边,“爸,我······”

电话里突然传来一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,还有一个催促的女声,“说完了没有,小哲要你组装玩具。”

沈茂良说了一句:“马上来。”

沈徽林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,“爸爸再见。”

沈茂良说:“再见。”

临挂断又说:“生日······等你回来爸爸和阿姨给你补过。”

电话挂断了,沈徽林看着还没有熄灭的手机页面,九月三日。

国内应该是四日。

她差点忘记这是她的生日。

去年的生日是和项明峥一起过的,那顿饭吃得实在算不上开心,那时候她早清楚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,也知道分开是早晚的事情。

吃饭的时候,她一直没怎么理会项明峥。他始终也是不咸不淡的态度。

不欢而散后她回了住的公寓,半夜又被喝多了的项明峥从被子里拉了出来。

那次喝了酒,他还记得做措施。如果一直那样谨慎,或许就不会弄出意外。


七月初,申市盛夏降临,久久不降雨,整座城市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。学校在最热的时候正式放假了。

杨怡欣家在西北,计划领完奖再回去。

沈徽林在宿舍整理东西的时候,听到杨怡欣吐槽,“去当牛马还得倒贴钱,我真是脑子抽筋才会选择这个专业。”

她计划回家乡那边实习,在家解决吃住问题。

她问沈徽林:“你什么时候回?”

“等会儿就走了。”

沈徽林过几天就要去南州辅助师兄江闵的项目,没有申请留校,打算暂住在林檀为她准备的房子里。

夏天暗的晚,到公寓时天边还有余光,小区里灯亮得稀稀疏疏。

沈徽林走到公寓楼下,突然听到一声:“姐。”

声音沙哑的像是刚抽了几包烟,沈徽林循着声音,看到了蹲在台阶旁的人。透过昏暗的光线,辨别来人。

“肖佳?”

“姐,”肖佳又叫了一声,有求于人的时候,她淬了毒的嘴巴也能变甜,“姐,你今晚住这里吗?”

沈徽林看着她,点头。

“一个人害怕吗,需不需要人陪?”

沈徽林说:“不怕。”

肖佳站了起来,“还是会怕的吧?”

沈徽林掀起眸子,“说吧,什么事?”

肖佳蹲的脚有点儿麻,手撑住了台阶旁的栏杆,“我现在没地方去。”

沈徽林有点儿不为所动。想到自己平时和她关系也一般,肖佳说了实话:“被人骗了。”

沈徽林抬步上了台阶,“我这里也不常住,什么都没有。”

肖佳说:“我不挑。”

跟着沈徽林上了楼,开门进屋,肖佳环视四周,“还是你会投胎,你妈可比我妈强太多了。”

沈徽林听着她半真半假的恭维。她毕竟和肖佳接触不深,为了稳妥,还是决定问得再清楚一点儿。

“怎么被骗了?”

肖佳不愿多说,但人在屋檐下,沈徽林看着单纯,实际不好骗,只能说实话:“圈子里有人搞投资,钱全被卷走了。”

沈徽林问:“住的地方也没了?”

“那是我前男友的,他现在估计带着新女友在滚床单。”

挺伤感的事情,被肖佳说出了喜剧效果。

沈徽林无言片刻,看到了肖佳胳膊上被蚊子叮咬的包,“你就一直等在这儿?要是我不回来呢。”

“我知道你们学校放假了,你肯定不回家来这儿。”肖佳跟着她往内走,按了电梯,“准备再等五分钟就给你发信息的。”

好歹认识这么多年,她了解沈徽林,发信息肯定会被她拒绝,可怜兮兮在她面前求救才更有用。

她跟着沈徽林往里走,“你这里有吃的吗?我好饿。”

沈徽林说:“没有。点外卖吧。”

肖佳抬手碰碰鼻子,有些尴尬道:“那你点······我现在没钱。”

沈徽林把手机拿给肖佳,点了外卖,让肖佳帮她一起收拾房子。

这里没怎么住过,屋内都要打扫,扫完地,开了窗通风。

沈徽林回头,见肖佳几乎狼吞虎咽,像是真的很久没吃饭。

单身公寓只有一个卧室,肖佳吃完就去卧室的淋浴间洗澡,几十分钟后裹着浴巾出来问:“今晚怎么住啊?”

沈徽林说:“我不太习惯和别人一张床。”

肖佳笑出声,“男朋友也是睡完就让他滚?”

沈徽林有些累,不想和她在这种问题上辩解,“是。”

“那你男朋友真可怜。”

沈徽林随口说:“不可怜。”

-

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,转眼间到了十一号。

那天是申市进入夏天后的第一个阴天,起了云,外面没了要将人烤化的灼热。

外出找工作的肖佳比往常回来的早一点儿,心情看起来不错,手里拎着一块儿蛋糕。


文体中心已经聚集了一些老人,杨怡欣和另外两个同学准备的节目是一首歌谣,沈徽林负责给他们琵琶伴奏。

他们的节目是第一个,节目结束,沈徽林抱着琵琶下台,去器材室还东西,听到同学问:“哪位是沈徽林?”

沈徽林回身,“我是。”

“赵老师找你。”同学指了下门口。

沈徽林去了文体中心的大门,赵芮正在和敬老院的工作人员聊天,见沈徽林过来,示意她先等一会儿。

沈徽林站在原地等,不一会儿赵芮和对方寒暄完毕,赵芮看了一眼沈徽林:“琵琶弹得很好,练了几年?”

沈徽林说:“十几年了。”

赵芮在校内负责志愿等公益事业,玲珑可亲,说话时带着几分笑意,“那很厉害。”

夸完沈徽林,赵芮扭头问工作人员,“让这个同学去看看吧。”

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沈徽林,又看向赵芮,“她不喜欢被打扰,这样······”

赵芮说:“志愿者进敬老院,目的不就是陪伴老人?”

沈徽林一时之间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,赵芮把她往前拉了下,“有个老太太,腿脚不便没来这里,你跟着她去看一下,陪着说说话什么的。”

沈徽林眼底闪过意外,“我······没怎么和老人打过交道。”

“没什么,我就是看你脾气性格好。”赵芮笑着拍了下她的肩膀,“放心吧。”

话说到这份上,再拒绝就有些不合时宜和矫情,沈徽林答应下来,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了艺体中心。

敬老院内建设得很好,白墙黛瓦的江南复古建筑掩映在丰茂的绿植之后,从圆形拱门进去,到了住宅区。

工作人员说:“里面那位老太太性格比较孤僻,不太爱参加活动。”

沈徽林和工作人员聊了一会儿,适时询问:“那我要做些什么呢?”

“呃······你等会儿可以给她读读书,她爱看书,眼睛又不太好。”

沈徽林说:“谢谢呀。”

见她态度很好,工作人员说:“她不喜欢见生人,你等会儿和我一起进去。”

铺着碎石和汀步的院落有三间房屋,靠南边的一间窗户半开。

沈徽林跟着进去,看到躺椅里坐着一个清瘦的老太太,头发花白,面容消瘦严肃。

工作人员问:“李老师,昨天休息的好吗?”

“好啊,你们这里清静。”

“看书呢,要不要给你读一读?”工作人员抬手示意沈徽林过去。

沈徽林走上前,老太太抬头看了一眼,视线落在她白色短袖处,“志愿者?”

工作人员说:“今天来了一批申大的学生,在文体中心演了节目。”

老太太不苟言笑,声音也低,“哦”了一声,没话了。

她坐起来一点儿,随手将书递给了沈徽林。

沈徽林接过书,一本表皮陈旧、晦涩难懂的历史书。

工作人员拿了要洗的衣物离开了,沈徽林在李茗旁边坐下,从做了标记的地方开始读。

李茗听得挺认真,读完了一章,她问:“你们是哪个学校的?”

沈徽林说:“申大。”

李茗“嗯”了一声,又问:“什么专业?”

她看起来不苟言笑,说话也简短简洁,并不亲和。沈徽林说:“新闻传播专业。”

“怪不得,”李茗说:“语言表达不错。”

夸赞的话也被她说得很平淡,这句结束之后她再没有说话,神情冷淡给沈徽林递了一瓶水。

-

阮澈听阮华恩安排,答应了要去敬老院。

但是一想到自己要拜访的人是项家那个老太太,阮澈就开始拖延。

从小到大,阮澈因为跳脱的性格,受了李茗不少训,打心底里想要退避。


项明峥平静漆黑的眸子看着花坛边的女生,面无表情推开了车门。

他对什么都不上心,开会的时候基本没听,也没在意会场内都有哪些人。

其中一个校领导发言的时候说了一句玩笑,会议室里的人都笑了起来,项明峥抬头,看到了沈徽林也在笑。

她安安静静的时候满身清冷,笑起来却全然不同,温柔明媚。

笑的样子,和记忆中早就有些模糊的那个人不像。

项明峥伸手拿过了酒杯,将最后半杯喝尽了。

知道她不是齐悦,他没了继续的意思。

有些人就是没有心也不缺爱,不在意别人是否假意,反倒会对真心退避三舍。

她有所求,那是各取所需。但是她要是谈感情谈认真,他不会越雷池一步。

在沈徽林身上,项明峥从没有刻意或专注过,一切事情都是随手为之。

随意坐上了她的车,随手留下一个联系方式。在收到沈徽林那条要还衣服的信息时,项明峥只是恰好开车路过申大,觉得在那种场合被塞人会很麻烦,就借着吃饭的名义将她带去了酒局。

临近三点,项明峥起身回了房间。

睡前喝了冰的东西,身体畏冷,会贪恋床铺睡得更好一点。

早上八点,项明峥被一通电话吵醒。

他起床脾气不好,脸上带着几分冷倦,但阮华婷的电话他一般都会接。

南州的一个合作协商不下,阮华婷让项明峥去一趟。

对方很看重面子,项明峥虽然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,能力不详。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,出席全当重视。

项明峥躺在沙发里,抬手按了下鼻梁,听阮华婷交代完,应了一句:“好。”

酒店房间已经没有其他人,沈徽林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。

她总是很安静,除了那张惹人注意的脸,待在身边很没存在感。

-

早上八点的课,沈徽林踏进教室时已经七点五十八分。

见沈徽林没带课程资料,杨怡欣随意从包里掏出一本,放在她面前。

“你昨天回家了吗?”

“没有。”沈徽林想起昨晚,“和朋友出去玩儿,太晚了进不了宿舍。”

杨怡欣说:“悦悦之前几次也被困在外面,阿姨一点面子都不给,说不放人就不放人。”

老师进来了,杨怡欣靠近沈徽林,低声说:“谁还没有个晚一点的时候,迟一两分钟也不往进放人,太没人情味。悦悦要搬出去住了。”

“啊?”

杨怡欣指了下手机,示意发信息说。

一门媒介经营与管理的课程,被教授讲得枯燥又难懂,认真听得没几个。杨怡欣拿着手机放在抽屉里,给沈徽林发信息。

[悦悦早就想搬出去了,因为和家里闹僵才推迟到现在。完蛋了,这回周末节假日可能就剩我一个人。]

沈徽林回:[她找好房子了吗?]

[找好了。]

杨怡欣说齐悦可能又和家里人和好了,之前还在说要争取奖学金,早日从家里独立出来,现在又愿意花那么多钱住在校外。

沈徽林才发现齐悦不在教室。

[她没来上课?]

杨怡欣;[学院有活动,她去主持。]

上午的课结束,沈徽林和杨怡欣回到宿舍,齐悦已经回来了。

主持时化得妆还没有卸,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箱,其它东西已经打包好了。

中午的时候三人一起吃了饭,沈徽林和杨怡欣帮忙将东西搬到到车上,齐悦说以后有机会再带他们去住的地方玩儿。


阿姨没有归还证件。

知道交流无望,沈徽林不再做无谓的沟通。

她订好了机票,准备补办。提交材料的时候也明白,如果补办时间会来不及。

两天后,学校定好了答辩时间,沈徽林在微信群里看到了信息。

她坐在床边,数次拿起手机又放下。

没有办法的时候,沈徽林拿着手机在房间走动。

按动拨号键,半晌却输入不了一串完整的电话号码。

她没有项明峥的电话,微信早就删除了。

她靠在床边,有些缓慢地深呼吸。

半晌又点开手机,点进INS,搜到一个账号。头像是一幅夸张的抽象画。

账号主人是韩昱,经常和项明峥待在一起的二代。

几分钟前有一条更新,韩昱搂着金发碧眼的女生入镜。

昏暗的会所还有不断闪动的灯光,除了惹眼的同框男女,照片还拍进了其他人。

照片右下角的位置,一个黑衣服的男人,修长的手正在拿桌上的酒杯,手腕处白玉泛着清淡的光。

男人身形模糊,脸没有被拍进去。

沈徽林盯着照片看了几秒,退出页面,循着记忆从通讯录翻出韩昱的手机号。

几声响动,传来一句有些喝过酒后沙哑的“喂······哪位?”

“我是沈徽林。”

那头似乎反应了几秒,“沈徽林?”

沈徽林说:“能让项明峥接电话吗?”

-

洛杉矶,一场私人聚会正在进行。

半开放的会所保密性很好,泳池泛着幽幽波光。从休息区往下看去,有一个宽阔的赛车场。

今天很出乎预料,在圈子里消失了一段时间的项明峥来了。

从他出现在这里,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和注意。

可能二世祖都有些共性,会投胎,羊水成为了最大的人生分水岭。因为不凡的家世、背后的钱权,自小到大都被人拥簇、恭维。

但京市那批一起混久了的人都知道,在这种聚会里,没事儿别往项明峥跟前凑。

有事最好也别凑,这个太子爷不喜欢。

偏偏这场异国聚会,来这里的人不全熟悉项明峥的性格。为首的千泰医药大公子知道项明峥的身份,添酒倒水殷切的想要攀谈。

能说会道的千泰公子嘴巴没停过,项明峥坐在那里,淡定的神情,看不出是否对话题感兴趣,散漫又百无聊赖的听着。

见项明峥只有一个人,有人示意旁边跃跃欲试的女生坐过去。

女生起身,绕过了放着酒牌的长桌,在项明峥旁边坐了下来。

在场的人没几个正经的,几乎都在左拥右抱。项明峥一直没怎么说话,优越的眉眼显出几分冷淡。

女生默默观察着面前的人,像是刚从哪个正式场合出来,西装扣子解开了,露出里面黑色的衬衫。长了一张过于出色的脸。

明明和所有人坐在一起打牌说话,他的身上却有一种无形的距离、清贵感。

和其他人很不一样。

“要喝一杯吗?”女生看了一会儿,倒好一杯酒递了过去。“今天这个只是热场,明天才是我正式的生日会。”

女生发出邀约,“你可以来呢。”

靠在座椅里的人才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,很随意的一眼,抬手接过了酒。

女生又问:“以前的聚会,好像没怎么见过你呢。你是······”

项明峥没喝,将酒杯放到一边,听到话很轻的笑了一声,“不认识就邀请我去生日会?”

女生被问住了,愣了几秒不知道怎么接话,一时判断不出男人是在调情玩笑还是反问。

直到会所的玻璃门又被推开,韩裕一进门,视线扫过沙发里的项明峥和女生,“呦,项二少身边换人了?”

目光玩味打量了一会儿,又说:“不止换人了,还换口味了啊。沈徽林呢?”

突然出现的名字让在场的几个人纷纷安静下来,明着不太敢八卦项明峥的事情,心里都很好奇。

项明峥靠在座椅里,抬眸看了男人一眼,若有似无笑了下,“这么关心她?”

韩裕没立即应话。走到项明峥的对面位置坐下来,灌了几口水才说:“我记得我说过,等你们分了,我就追沈徽林。”

项明峥看着他,视线停顿的时间比刚才长。

半晌他摊了摊手:“行啊,你去。”

这样随意的姿态,韩裕有些意外。

虽然知道项明峥和他们都是差不多的德行,从不缺爱,也没多少真心。

但那个陪在项明峥身边两年多的沈徽林,也让韩裕产生了一种错觉,以为这世上真的存在什么狗屁爱情。

“这么好说话?”韩裕挑眉。

项明峥没答他,神情带着几分不屑和嘲弄。

韩裕想追,沈徽林不见得会答应。

她此刻还在纽约,怀着他的小孩儿。

想到这里,项明峥似扯了扯嘴角,眼底却依然是冷淡的。

韩裕被他这副高高在上又势在必得的样子激到了,一时间又找不到反击的点,不甘心的住嘴。

几辆车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之后停下,律动的音乐和灯光,欢呼声不断,空气中满是狂妄与纸醉金迷。

一轮牌局结束之后,又开始新的一局。

项明峥低头靠近了她一些,高挺的鼻梁快要触及到女生的侧脸。

他在这样纸醉金迷的风流场所沉沦,靠近的时候,身上却是很干净的冷调香。

女生心跳都缓了一拍,却听到他说:“坐到那儿去。”

项明峥随手指了一个远处的空位置。

最近几个月身体出了问题,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吃不下什么东西,女生身上的香水味此刻有些刺鼻。

项明峥只玩了两局,兴致阑珊坐到了另一边。

一群人玩闹了几个小时,即将要散的时候,喝多了的韩裕趴在座椅里。看着来电时不断震动的手机,伸手捞了过来。

没看清来电显示就按了接听,问:“哪位?”

“我是沈徽林······”

韩裕清醒了几分,扶着沙发的皮质靠背坐了起来,眯了眯眼睛:“沈徽林?”

韩裕几乎要笑出来。

刚才还只能在项明峥面前落下风,这会儿谈论的主角就找上了自己,简直是瞌睡了就有枕头。

韩裕看向项明峥的方向,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一些,“沈徽林,你找我什么事?”

说话声音很大,在他开口的瞬间,周围坐着的几个朋友都看了过来。其中包含项明峥。

韩裕不着痕迹的发笑。

在听到沈徽林要项明峥听电话时,他愣了一下,淡定道:“我没和他在一起。”

含糊几句就要挂断。

“我看到你发的照片了。”电话那头的沈徽林说。

“多久之前的事了,他早······”话说到一半,手里的手机被抽走。

韩裕回头,项明峥倾身靠了过来,带着几分淡笑,拿过手机之后站起来去了另一边。

远离了喝酒打牌的众人,找了一处安静的位置坐了下来,身影一半隐匿在黑暗里。

手机的另一头很安静,如果不是有清浅的呼吸声,会让人怀疑她已经挂断了电话。

没有说多余的话,项明峥问:“什么事?”

哪怕已经做好了准备,在听到熟悉的声音时,沈徽林胸前靠近左侧的位置,还是传来了异样感。

呼吸变得粘稠,她有些缓慢的靠坐在沙发里。

同在客厅里的阿姨听到了她打电话的声音。

“怎么了?”项明峥又问了一遍。

“嘀嘀”几声,电话被挂断了。

项明峥一只手撑着栏杆,目光落在手机上,眼眸黑沉。

随即将手机丢给跟过来的韩昱。

韩裕笑笑,“我就说她是找我的吧,都不愿意和你讲话。”

项明峥淡淡瞥了一眼。

韩裕闭嘴了 。

-

沈徽林回到房间,深呼了一口气,在手松开已经被抓皱的床单时,她考虑是否要申请延期毕业。

冲动之下想找项明峥,可是一听到他的声音,沈徽林又清醒了。

她早就做出了选择,不应该再和他联系。

在感情里,重蹈覆辙一次就够了,一而再再而三就是犯蠢。

编辑好了延期毕业的信息,发给老师时又犹豫了。

还要一步步退让吗?如果这次退让了,以后又会被怎样对待。

再等等,她在心里告诉自己,再想想别的办法。

转眼到了六月,距离学校组织的答辩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。

沈徽林在午睡的时候被叫醒,一直冷淡的阿姨站在床边,手里拿着一个装了护照的文件袋。

她将文件袋放在桌上。

“你可以回国了。”停顿片刻又说:“我和你一起回去。”

沈徽林瞬时清醒。

阿姨并没有告诉她为什么突然交还护照。

沈徽林不知道,是她那通联系项明峥的电话起了作用。

在阮华婷看来,自己不守信用限制沈徽林回国,沈徽林就转头联系项明峥。觉得这个女生没有表面那么好摆弄。

不想再惹出什么事端,阮华婷松了口。

申市的六月热浪阵阵,驱散不尽。

沈徽林在去学校之前站在酒店的房间里试衣服,原本准备好的衬衫和裤装穿在身上,从侧面看小腹有些突出。

看了一会儿之后,沈徽林放弃了这套衣服,换上了一件黑色的宽松版裙装。

阿姨等在外面,又跟着沈徽林下楼。

沈徽林已经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和语言,在车子启动的时候提了自己的要求。

——一起去可以,但阿姨只能在车里等,不能进学校。

阿姨神情犹豫,半晌没说话。

沈徽林说:“我是去学校,你跟着我,别人不会觉得奇怪吗?”

车子在申大的东门停下,在沈徽林寸步不让的坚持下,阿姨和司机没有下车,等在原地。


沈徽林看了一眼周围。

交通灯的时间还很长,沈徽林回头,露出挺秀的侧脸,“到这里是不是就可以打到车了?”

项明峥低头看她,她侧身看过来时,纤长的睫毛下落,延伸到眼睫外,“再往前走一段。”

他摇了摇自己的手机,“没电关机了。”

沈徽林脸上闪过迟疑,纠结片刻说:“那你要等我一会儿,我去买点儿吃的。”

她解释:“低血糖,没吃饭会很晕。”

项明峥“嗯”了一声,站起来,走到另一边等着。

沈徽林将车停靠在路边,确认不会挡到后面的车辆。

项明峥看她小跑着穿过马路。

刚进市区,店铺很少。怕他等久,沈徽林抬头看了一会儿,去了离她最近的一家奶茶店。

沈徽林没有进店里,站在门口点单。店员说甜点还要等一会儿,沈徽林点了一杯奶茶。

等待时,她侧目看向了车子停靠的地方。项明峥身高腿长,靠着广告牌站着。

他微低着头,冷倦的神情和色彩鲜明的广告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沈徽林想起会议室视线相撞时他随意的笑,一个人笑得时候和沉静的时候,差别竟然这么大。

他安静等在那里,像是真的手机没电,需要寻求沈徽林的帮助。

可是沈徽林很难把那个高挺的身影和需要被帮助的弱者联系起来。

店员做好了饮品,沈徽林接过,打开了其中一杯喝。

想着等会儿还要骑车,她喝得很匆忙,液体沉甸甸落到胃里,眩晕感逐渐散了。

项明峥见沈徽林回来,直起身坐回了后座,手里却被沈徽林放了一杯热饮。

项明峥怔了一下,反应过来沈徽林是给他的。

她有种学生气很足的公平,自己有,所以也要给同伴带一份。说不定还是一模一样的。

他面无表情看着手里的饮品。

沈徽林要找张教授送还资料。

张教授很少待在本部校区,怕回学校也见不到人,沈徽林打电话给沈茂良,问了张教授的联系方式。

张教授说了家庭住址,让她送过去。

沈徽林挂了电话,后座的项明峥听完了她打电话的全程,还是没有下车离开的意思。

不清楚他要去哪里。

靠近了自己想见到的人,沈徽林不那么想很快分开。

项明峥没有离开的打算,沈徽林也没提,带着他一起去了张教授说的小区。

张教授正在楼下遛狗,接到沈徽林的电话,牵着狗在小区门口等。

隔着一段距离,沈徽林停了车,拿着资料一个人走过来。

张见义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年轻男人时,目光停了很久。

沈徽林走近了,说了李岩交代的事情。

张见义接过文件袋,声音是师长特有的温和,“辛苦你跑了这么多趟。”

看着笑容柔和的沈徽林,又问:“那人和你一起来的?”

沈徽林顺着张教授的视线,回头看到了项明峥,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。

面对一个不太熟悉的人,她不想说太多,点头说:“是的。”

张见义没再说什么,牵着狗进了小区。

走到了里面,又回头看了一眼,见沈徽林回到车边,和那个年轻男人说着什么。

项明峥?

张见义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认错,他两年前在一次招商酒会上见过那个年轻人一次。直系领导向他介绍,那是项明峥,阮华婷的小儿子。

阮华婷这个名字很少有人不知道,华耀是阮华婷和阮华恩姐弟二人共同经营的。在阮华恩成年进入公司之前,刚从大学毕业的阮华婷独当一面,她也常年居于世界富豪榜的前列。


到了沈茂良说的地方,沈徽林刚进包间,看到了一个熟人。

坐在餐桌一侧的赵芮远远看见了她,对身侧的沈茂良说:“来了。”

一起吃饭的除了赵芮、张见义,还有一个男生,沈徽林不认识,但看样貌,应该是张见义的儿子。

沈茂良拉开了旁边的空位,让沈徽林过去坐着,介绍:“这是徽林。”

赵芮笑着说:“之前见过了,沈老师教女有方,快给我们说说,怎么培养得这么出挑?”

沈茂良带着笑意,谦虚恭维,“你把苑杰教得也很好啊。”

沈徽林在沈茂良身边坐下,一时没明白这是一场什么局,但是对另外三人的关系有了了解。她有些意外,赵芮和张见义竟然是夫妻。

沈茂良和张见义很久没见,酒桌上的话题从十几年前两人一同任教,谈论到现在的经商环境。

张见义称赞沈茂良有魄力,把握时机,离开高校做生意。

沈茂良说现在生意也不好做,各个行业都在谈转型,传统产业公司能存活就是万幸。

张见义感叹,哪行哪业生存都不易。没钱的时候觉得钱是个很好的东西,有钱能使鬼推磨。真有钱的时候才会发现,上头还有一个权力。

富有者凌驾在贫穷者之上,掌握权力的人又压住了富有者。金钱、权力加上“人”,就能构成层层严密的阶层和网络。可是社会的资源就那么多,如果成为更高一层就能获取更多,那为什么不呢?

酒过三巡、醉意上头。张见义拉着沈茂良说完,又面向了沈徽林和张苑杰,“我们生在一个‘知识改变命运’的时代,是很幸运的。社会各方各面都在上升期,我们这一辈······我和你爸爸,都是小镇出来的,出身都不好,但是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实现阶层跨越、改变命运。”

张见义拍了拍张苑杰的肩膀,感叹:“你们这一辈的孩子,命好也说得通,生在一个吃穿不愁的年代。但说实话,不够幸运,社会浩浩汤汤快速发展几十年,权力关系、利益链条稳定了,阶层固化。凭借自己努力,实现阶层跨越已经变得很难。”

他抬手指了指窗外。

在申市这座不夜城中,南京路步行街的奢侈品橱窗光影粲然、浦江两岸纸醉金迷、物欲横流。夜幕下的每一道霓虹、每一条街道、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,都在讲述关于梦想、野心、成功、浮华的故事。

熙熙攘攘的人拼尽全力想要往高处去。高处的人却连冷漠俯瞰都很少,他们结交同一圈子或重复着低处的规则向上攀爬,巩固着已有规则、利益。

喝醉酒的人话格外多,张苑杰听得有些烦躁。沈徽林表现得很安静,没出校门、又生在一个相对优渥的环境里,这些话她似懂非懂。

赵芮盛着汤,“固化就固化呗,平平淡淡过日子也很好啊。”

张见义笑笑说:“你这叫胸无大志。谁会不想要更多机会、资源?”

他说,掌握权力的人才有更多话语权。

沈茂良摇摇头说:“我家徽林有些理想化,认识不到这些。”

赵芮说:“这也是好事啊,无忧无虑生活,多少人求之不得。苑杰也是,他们······”

张见义抬手碰了下赵芮的胳膊,打断了她,让她帮忙递过一下餐巾纸。

吃完了饭,张见义和沈茂良都喝多了。

临分别前,沈茂良说张见义在申大任教,沈徽林在申大读书。虽然不在同一个学院,但粗算下来,张见义也是沈徽林的师长,让他多带带沈徽林。


她向沈徽林介绍华耀管理层,阮家姐弟控股,看似和睦太平,实际上暗中竞争不断。刚开始阮华婷因为更早进入公司,所以也有更多话语权。这几年阮华恩因为决策得当,带着华耀市值翻了几番,威望明显上升。

阮华婷必定不甘心自己失去决策权,一直在培养自己的势力,一年前把她的儿子拉进公司。

“空降的太子听说是哥大的高材生,在国外也有公司,按理说会是大阮董的手中利剑,可说来也怪,这个太子爷别说雷霆手腕,人都很少出现。”江薇笑笑说:“不过长得真够可以。”

为了不削减江薇的分享体验,沈徽林应:“真的吗?”

江薇说点开手机,登录了公司内网,点开一张新闻通知中的照片,指给沈徽林看。

照片拍得很正式,宽阔的会议长桌坐着几十个西装革履的华耀高层,坐在主位的人很年轻,穿着黑色西装,眉眼间带着几分长时间开会的冷倦。

他面前的姓名牌上写着“项明峥”。

“太子入职后的第一次会议,挺年轻的人,真把那些老油条镇住了。”江薇有些可惜道:“也就镇了那一次,后来就很少在公司看见他。”

公司内部不少人都在讨论,空降的太子绣花枕头罢了,也就身份唬人,实际就是一个富二代贵公子。

沈徽林接触到的项明峥和流传中的人,有重合的部分,也有出入。

很奇怪,沈徽林看着照片里的人,觉得项明峥比照片里的他自己······更冷,更温柔。酒场里、亲密时,高矜的皮囊下盛着酒色风流。

经理回来了,沈徽林进办公室送了报告。

出门和江薇笑着说“再见”,搭乘电梯下楼,高耸入云的办公楼反射着光线,高耸而刺眼。

二楼办公室。

项明峥看人走远了,收回视线,关上了窗户。

办公桌上放着项目经理送来的文件,他随手翻开两页。

经理说了各项数据,项明峥蹙眉听着。低垂的目光落在报告第二页,课题组人员名单。

最后一个是“沈徽林”。

项目是华耀和申大的计算机科学技术学院合作的,她一个其他专业的学生,出现在名单里很反常。

项明峥示意经理先出去。

衬衫向上挽起一些,露出带着腕表的手臂,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住了那个突兀的名字,眸色不明,指腹按住了。

他离开产业园,去了一趟雁留敬老院。

院长匆匆赶来,将项明峥请去了会客厅。

“项先生来看望李老师?”

项明峥接过了冒着热气的茶水,抬眸时脸上的表情很温和,“她最近怎么样?”

“李老师喜欢安静,平时不怎么参加活动,但身体挺好的,血压也降下来了。”

项明峥说:“辛苦了。她平时喜欢独处,看她的意思,活动不参加就算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项明峥低眸吹茶水,不紧不慢喝了一点儿,“你们这里是不是有志愿者?”

院长说:“有的,至少每个月都会有一支志愿团队。”

项明峥问,“都是什么人?”

“有的是社会人士,大多数是申市几个高校的学生。”

项明峥将杯子放落,“李老师不喜欢被打扰,申大的志愿团队来了,不用专门去见她。”

说完了话,项明峥起身离开会客厅。

李茗精神不济在午睡,项明峥进去看了一眼,没吵醒人就出来了。

将人送上了车,院长察觉出一些不对。

说李茗不喜欢被打扰,为什么要强调申大的志愿团队?

院长想不太透。

在下一次活动中,雁留敬老院的志愿对接活动去除了申大。

-

竞赛名单出来的那一晚,空调一波波输送着冷气,沈徽林忙项目晚归,又淋了一点儿雨,到宿舍后一头扎进了浴室。

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,见杨怡欣坐在桌前表情严肃,双手合十,嘴里默念什么,念完一遍遍开始刷新网页。

网页卡顿了一下,杨怡欣紧张的看着屏幕,看到名单的那一瞬间,“徽林!有我们!”

沈徽林拿着毛巾,被突然站起来的杨怡欣一下扑得向后退了几步,勉强稳住身形,“第几名?”

“哦,”杨怡欣说:“没注意。”

她又看了一眼,“第二名。”

沈徽林拿过手机,看了获奖名单,第一名是华清大学的广告专业学生。

杨怡欣说:“第二名也很棒了,全国性赛事欸。”

沈徽林说:“是很棒。”

杨怡欣提议他们现在要去庆祝一下,沈徽林按下了格外激动的人,“现在出不去。”

杨怡欣想起来时间,坐回椅子里,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通知。

“徽林,你和你师兄几号去南州?”

沈徽林说:“十一号。”

“通知里说,十二号在申市静安洲际有颁奖典礼。”

杨怡欣说:“领奖肯定得你去呀,毕竟你是发起人。要是时间没办法协调,我和夏夏去领也行。”

沈徽林点开手机,看了一遍公布的名单和红头文件通知,“教育部、中国高等教育学会相关领导,省教育厅(教委)领导,华耀集团高层领导……”

沈徽林说:“我改签吧。”


场内已经安静下来,偶尔的谈话声格外明晰。沈徽林抬头。

台上大屏的光亮照到了最前排,项明峥的五官被光影分割,另一半隐匿在黑暗里。

他唇角带着几分笑意,微微下垂的眼睫落下阴影,和身侧的嘉宾简单寒暄,他回过头坐好,留给后排的只有利落的短发和后颈。

沈徽林握着手机。心跳乱了一两秒,她一向擅长隐藏真实的情绪,若无其事低头,点进备注是“E”的聊天界面,打打删删好几分钟。

抬头看到项明峥的背影,又清空了输入框的内容。

人到齐了,主持人开始介绍嘉宾和颁奖流程。

外面暑热不散,这里的温度被不断运转的空调吹得很低。沈徽林低声打了一个喷嚏。

项明峥坐在靠椅里,一只胳膊撑在侧边的扶手上,抬手示意了一下。

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,项明峥微微侧身,低声说了什么。

工作人员点点头。

过了一会儿,有人调整了空调温度。

最开始揭晓的奖项就是华耀的,台上的电子大屏投放学生参赛作品,沈徽林和另外两个人被叫到了名字,一起上台。

沈徽林站在台上,一抬眸就撞进了一双漠然的眼睛里。

主持人介绍颁奖嘉宾,第一个就是项明峥。

他是华耀高层,但沈徽林没明白,为什么把他的名字放在教育部领导名字前面。

他一直看着台上,视线略过她时很平静,又像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。

主持人让嘉宾上台为获奖学生颁奖,项明峥起身和另外两个颁奖嘉宾一起离开座位。走在最前面,身高腿长将原本同行的两人落在了后面,临上台才回头等了一会儿。

到了主持台中央,即将路过沈徽林时,项明峥脚步停了下。

沈徽林抬眸,骤然和身形高挺的人相对。

项明峥侧身若无其事拿过了礼仪小姐手里的奖杯。

陈正南原本是第二个,按照顺序应该为这次竞赛的第二名颁奖。见项明峥停住,他只得往前走了几步,为最右侧的第一名颁奖。

沈徽林接过了奖杯,听到他声音低沉,说了一句:“恭喜。”

沈徽林张张唇,后知后觉道:“谢谢。”

旁边的两人都同领奖学生亲切握手,项明峥没有。

主持人提醒他们稍等,主办方要拍照。

旁边的人在调整站位,沈徽林的胳膊被一只手握住,突然触碰,她抬头见项明峥站在她的身侧,带着她往旁边挪动了几步。

调整好了位置,他的手松开了,温热感消失。镜头捕捉台上的场景。

后来两人关系被扒,这张颁奖典礼上拍摄的照片流传过一段时间。

流传的照片裁掉了其他人,只留下沈徽林和项明峥。学生时代的沈徽林有种青涩的漂亮,拿着奖杯,笑容温柔明媚。身侧的男人穿着深色西装,英俊挺拔。这是他们唯一一张同框照。

项明峥和陈正南一同回到台下,快走到所坐的位置时,陈正南笑问:“你刚才在做什么?”

项明峥回:“颁奖,很难看出来吗?”

陈正南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往这边走的女生,若有所思,“我怎么觉得······”他几步跟上项明峥,“她有点眼熟?”

项明峥坐了回去,“温迪知道你看别的女生眼熟吗?”

陈正南即刻哑声。

上台下台,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,沈徽林回到座位等颁奖活动结束。

放在座椅侧边的手机震动了几下,好几条信息进来。

杨怡欣在三人的小组群里发:你今天好漂亮!

附带着一张她拍的照片,沈徽林点开照片。她站在台上接过奖杯,角度问题,递奖杯的人只拍进去了高挺的背影。

还有几条江闵发来的信息,沈徽林点进聊天页面。

江闵:[恭喜小师妹拿奖]

江闵的调研定在南州,昨天应该就出发了,沈徽林不清楚他怎么知道竞赛的事情。可能是看到了校方公布的名单。

沈徽林回了一句“谢谢师兄”。

江闵又发来一条信息,没等沈徽林看到,又撤回了。

将近五点,所有奖项才算颁发完毕。前排的几个领导相谈甚欢,迟迟不动身。领导不走,后面的学生也不好走,都被挤压在后排。

项明峥在谈话声里起身,活动厅的大门被工作人员拉开,他抬步向外走。

后排的学生也起身陆陆续续往外走。

江闵抱着一束花往大厅内走,迎面碰到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,双方都往旁边让了一下。

很容易就看到了坐在第二排起身低头整理包的沈徽林,见她跟着同伴要从另一侧大门离开,江闵叫了一声:“沈徽林。”

已经走到门外的项明峥听到声音,回头看了一眼。

她白皙的脸上带了几分意外,随即接过花抱到怀里,带着笑意和男生说话。


两人隔着桌子聊天,项明峥话不太多,但只要她一问,他都有回答。

他对自己的信息披露不多,沈徽林知道他快二十九岁,在华耀担任一个不怎么喜欢的职务,暂时会在申市待一段时间。

沈徽林注意到了“暂时”两个字,不小心吃进去半个小番茄,酸甜感和铁锈味在嘴巴里爆裂开来。

这顿饭吃得不紧不慢,玻璃窗外暮色降临,夜火斑斓璀璨。

在沈徽林去卫生间的时候,服务员走过去问项明峥要不要上酒,项明峥说不用。

“那蛋糕和花呢?”

项明峥说:“其它都不用。”

服务员刚走,放在桌上的手机来电震动。

项明峥低头看了一眼,见是陈正南,按了接听。

“你带着人去餐厅吃饭了?”

“嗯。”

项明峥说:“你打声招呼,迪士尼那边的活动照旧。”

对面暴躁的一句:“……你真够可以的。”

项明峥拿了烟和打火机,起身去了露台吸烟区,晚上有风,他低头搂住火光点了一支烟。

手夹着烟搭在护栏处,远处的景物总有些模糊,他对陈正南说:“小气什么,不都是用来哄人的?”

被戳到痛处,陈正南爆了一句粗口。

沈徽林从卫生间回来,项明峥也恰好从露台回来,身上沾着淡淡的烟草味。

他看了一眼手机显示的时间,拿了搭在座椅上的外套,说:“走吧。

车子驶出了餐厅的停车场,沈徽林透过半降下来的车窗看外面的街景,申市的夏夜潮热不散。

以为是要回家了,沈徽林说:“我到前面的地铁口就可以了。”

在那里在坐两站就能到家门口。

项明峥问:“不看了吗?”

沈徽林反应了几秒,才想起在吃饭之前他说要带她看更好看的东西。

沈徽林侧身看向他,“我以为你在开玩笑。”

开玩笑这个词用得还算保守,她以为他就是随口一说。

要去的地方距离外滩很远,开车走了两个多小时,十点二十八分的时候,车开进了已经闭园的迪士尼小镇。

沈徽林很清楚的记得“十点二十八分”这个数字,因为肖佳发信息问她怎么还不回家。

沈徽林回:今天会晚点儿回去。

肖佳:等你回来再说。

沈徽林问:怎么了?

信息刚发出去,远处传来一阵爆裂的声音,斑斓的光影照在了沈徽林的脸上,她侧头,一束束烟花上升爆裂,不远处的城堡在火光的忽明忽暗。

沈徽林静静看着变幻不断的烟火,爆裂声、光影、烟火味道侵袭了所有感官。

迪士尼闭馆后突然燃放了烟花。

她回头看项明峥,见到漂亮的东西想要第一时间和他分享,“好漂亮。”

项明峥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,他的智识、阅历都远超过面前的女生,她在他面前的就像是透明的。没有调查也可以猜到她的背景。

家庭条件应该不差,在父母的高期待下长大,时而的表现比同龄人早熟。在他面前虽然表现得很淡定,但总有些小心翼翼和拘谨。

项明峥带了一些嘲意,有些没懂策划着将她往前推的人在想什么,她好像也不太懂应该怎么主动。更不适合做各取所需的情人。

沈徽林看着被染红的天幕,小心和拘谨都散了,带着轻松和惊喜,看着他时秀气漂亮的眼睛又湿又亮。

项明峥心底没来由的顿了一下。

抬手替她解开了安全带,带她下车去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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