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上一声惊堂木,那说书人已经落座,满堂瞬间寂静。
“上回我们说到,这高阳国南临南越,东临昭云。高阳人最是善战,曾经高阳国的先祖,就是用弯刀杀出了血路,打下了江山。而当今这高阳太子,也是不得不说的人物。据说这高阳太子谢凌,出生的时候天现异象,被其皇祖父定为太子,小小年纪天赋异禀,识字断文,出口成章。不满十岁,便进兵营操练,十二岁便上阵杀敌,只可惜十三岁那年,高阳皇宫发生了一场大火,皇后为救谢凌太子而死,而谢凌太子也毁了容,从此便戴着面具示人......”
说书人语气中不无惋惜,“真是天妒英才,谢凌太子遭此重创,从此一蹶不振,整日只知饮酒作乐,玩赏美人,太子府夜夜笙歌不断。御史们弹劾的折子在高阳皇帝的书案上堆积如山,若非高阳太上皇极力阻止,只怕这太子之位早就换了个人了。”
谢沉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抖,嘴角也微微一抽。
饮酒作乐?玩赏美人?夜夜笙歌?
“狗太子”还挺会玩啊!
这边,春楹感慨道:“那谢凌太子也太可怜了,大好的人生,就这么被一场大火给毁了。”
“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了,况且,你怎么就知道他一蹶不振是不是装的?”
“咳咳咳咳!”
隔壁的谢沉突然猛地咳嗽起来,那熟悉的声音再次证明了云筝的猜测。
方才那一声窃笑,果真是他!
云筝假模假样地关心:“谢丞相还好吗?”
谢沉似乎真的被茶水呛到了,脸颊微微泛了红,眼眸更如那沾染了桃红的春水,抬起之时,令云筝都不由得一阵恍惚。
“有五小姐这句关心,谢某就是断气了,也得从棺材里爬出来谢你一谢。”
云筝翻了个白眼。
大可不必。
“云筝妹妹在同何人说话?”
叶婉走了过来,目光越过屏风,恰巧谢沉起身离开,便只瞥见了那清隽俊逸的侧脸。
看着双眸痴迷的叶婉,云筝意味深长地弯着唇角。
“一个聋子,表姐不必在意。”
“啪嗒!”
屏风后传来一道细微的声响,似乎是谢沉崴了脚。
叶婉脸上带着一丝失望,倒也没有把那美男子放在心上。
“今日是我请你出来的,没想到让你受惊了,所以亲自来给你赔不是了。”
她让婢女摆上了精致的茶点,又亲自给云筝倒了杯茶,递到她面前。
云筝受宠若惊,“表姐真是太客气了,此事与表姐没有关系,表姐又何必为那些渣滓来向我赔罪?”
叶婉表情一僵,见她伸手欲接过茶盏,故意倾倒茶杯,那茶水悉数倒在了云筝的裙子上。
她惊呼一声,赶紧掏出帕子帮她擦拭,“瞧我这笨手笨脚的,云筝妹妹没被烫到吧?”
云筝满脸苦恼:“我没事,就是这衣裳脏了,这可如何是好?”
叶婉眼里闪过得逞的精光,又忙道:“无妨,正巧我今日多带了一身衣裳。不妨让你的丫鬟随我的婢女去取,我先带你去更衣房。”
春楹不大愿意离开云筝,但接收到她的目光后,还是随着叶婉的丫鬟走了。
叶婉领着云筝去了八方馆后院的更衣室,此处是留给女眷的休憩之所,周围少有人至。
途径池廊时,叶婉忽言自己落下了帕子,怕被有心人捡去,便留云筝一人在此处等候。
埋伏在暗处的一名男子悄无声息地靠近云筝,双手突然狠狠将她一推。
“扑通!”
巨大的落水声引得叶婉去而复返,脸上的喜色还未浮起,却见那湖水之中扑腾的人,并非云筝,而是她找来对付云筝的孟珏。
“表姐是在找我吗?”
身后传来一道凉飕飕的声音,叶婉惊恐地转身,肩上却传来一道巨大的推力,防不胜防的她,亦仰头从栏杆上翻了下去,掉入了池子里。
云筝看着池子内的落水鸳鸯,冷冷地勾着唇,突然急切地大喊:“快来人啊!叶家小姐和孟家公子掉进水里了!”
把人招过来之后,云筝功成身退,不料一转身,便看见了站在走廊尽头的谢沉。
脸上的得意与畅快瞬间凝住,云筝心跳如雷,眼中逐渐泛起了杀意。
这人是鬼吗?
怎么阴魂不散的,每次她做了坏事都被他抓了个正着!
他只有一个人,他那个看起来不太好惹的侍卫不知道哪里去了,若在此处悄悄解决了他......
“五小姐吗?”
那人开口了,无辜的眼眸盯着虚空,清越的声音带着一丝可怜。
“我同侍卫走散了,可否请五小姐送我回八方馆?”
云筝瞳孔一暗:“当然可以。”
袖中的匕首滑落,她一步步朝他靠近。
谢沉恍若未见,甚至冲着她浅浅一笑:“凤五小姐真是个好人,好人会长命百岁的。”
云筝盯着他的眼睛,他对她没有丝毫防备,甚至主动伸出了手。那张俊脸如春风生花,玉骨出尘,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。
云筝眸光微闪,收起了匕首,牵住了他的衣袖。
“谢丞相可得跟紧了。”
罢了,他是个瞎子,未必知晓方才发生之事。
再说了,对付叶婉容易,若杀了谢沉,那麻烦才大呢。
况且,谢沉说不定还有用呢。
他乖乖应好,跟在云筝身后,眼眸却闪烁着莫测的幽光。
这边,叶婉和孟珏已经被人捞起来了,只是二人衣裳湿透。孟珏赶紧脱了外衣裹在叶婉身上,对她嘘寒问暖,这一幕也被赶来的裴照和云萝等人看了个真切。
“表姐!”
云萝惊吓了一大跳,急忙吩咐侍女取来了斗篷,把叶婉裹得严严实实。
叶婉却抓住了她的手,目光阴狠,颤抖的声音都带着恨意。
“是云筝!是她把我推下去的!”
云萝一怔,忙看向裴照,后者眉头紧锁,沉声问:“云筝何在?”